尋訪舊址為了尋訪當年臨沂之戰的舊址,我從城里到城外,費盡周折。受訪之人對那場激戰知之甚少,即使專門從事史志研究的人,有時也給我指錯了道我想尋訪龐炳勛的南關指揮部——山東省立第三鄉村師范駐城關學校舊址,有人告訴我就是現在的臨沂第二中學。老人肩膀疼痛怎么辦。我慕名而去,里里外外搜尋舊址痕跡,想象著當年張、龐這對昔日冤家在這里激情擁抱的情景,想象著南關美國醫院的近百名四十軍傷員慘遭日軍殘殺的情景,想象著這些遇難者曝尸于麥地成為累累白骨的情景不料,尋訪歸來后,唐士文的一番話,卻讓我大跌眼鏡:“指揮部舊址是在臨沂第二實驗小學,并非是在臨沂二中——現在的臨沂二中位置,當年還是一片莊稼地呢。”我又趕到臨沂二小尋訪,雖然一無所獲,畢竟了卻一樁心愿我沿著沂河兩岸一路尋訪。路旁的指示牌上,一個個熟悉的地名躍入眼簾:三官廟、諸葛、釣魚臺、崖頭、劉家湖、茶葉山……三官廟村已經看不出農村的樣子,盡是一排排新建的高樓大廈,三官廟修繕一新,委身于高樓的腳下。諸葛、釣魚臺村、崖頭等村綠色蔥蘢,也找不到一點舊戰場的痕跡每到一個村,我都請村干部幫忙,把80歲以上的老人請到村部。76年前,也是這樣的春天,這些老人的父母正帶著年幼的他們東躲西藏,僥幸逃脫日寇殺戮。我原以為,他們肯定對那段記憶刻骨銘心。讓我失望的是,這些目光寧靜、表情安詳的老人,大多茫然地搖著頭,沒人能說出一個囫圇的故事。有的甚至不以為然地說:“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,記它作甚?” 我真想告訴他們一句:“忘記過去,意味著背叛。”轉念一想,把話咽了回去。不能苛求這些老人,這樣的話,對他們已經失去意義了。在這些飽經風霜的老人眼里,一切都已云淡風輕,天大的事都俱往矣。是啊,他們已經將接力棒交給后代了,這個世界正在與他們漸行漸遠。該銘記那段屈辱歲月的,是我們這些并不年輕的后代,還有比我們更年輕的后代!我在崖頭村沒問出有價值的東西,就轉向劉家湖村。崖頭村與劉家湖村毗鄰,同屬于蘭山區白沙埠鎮,崖頭村的支書王運良是個熱心人,他領著我來到鄰近的劉家湖村,找到村支書于金法在村中一處倒塌的泥坯房,于金法停下腳步,指著一面土墻說:“當年,中央軍就躲在這座房子里,通過墻上的雀眼狙擊鬼子。” 村后有一個養殖場,一個矮小精瘦的中年人正在忙乎著。聽說我們找舊戰場,他熱心地同于金法一起帶路。于金法介紹,他叫劉德雙,是村里的養殖專業戶劉德雙說:“俺村里本來就有很多汪(水塘),同日本人打仗時,影視視頻制作鬼子的飛機又炸出很多坑,汪就更多了。聽老人講,打完仗后,這些汪里的水都被血染紅了。我們小時數過,企業宣傳片制作共有37個,示鈴錄全集下載搜狐官方下載!現在基本都填沒了。” 他倆領著我來到一個水塘前。這個水塘較淺,幾近干涸,面積超過籃球場。于金法指著水塘說:“村里人管這個汪叫鬼子汪,里面埋滿了尸體,以前周圍都是樹和蘆葦,沒人敢來。” 正說著,一個拎著鳥籠的老人蹣跚而來。于金法說:“他叫劉大山,已經80多歲。” 劉大爺一番話,讓我毛骨悚然:“中央軍與日本人打仗那年,我才6歲。開仗時,村里人都跑光了,打完仗才回來,房子都燒沒了,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尸體,有中央軍的,也有日本人的。全莊的青壯年用繩子拴住尸體,有頭的就拴住頭,沒頭的就拴住腳,拉到這個汪里扔進去,一頭是中央軍,一頭是日本人,整整拉了一個星期。這個汪原來很深的,后來被尸體填滿了。” 劉德雙的手往水塘周圍的旱地一劃拉:“這一帶,一扒都是骨頭,越挖越多。前幾年,我在這里還挖出兩個炮彈呢。” 劉德雙的話,讓我想起之前在崖頭村聽到的一個故事:村里有個叫劉煥金的人,年輕時到劉家湖的水塘里捉魚,漁網撈上來一只骷髏頭,里面盡是活蹦亂跳的蝦,足足有半斤。這個故事,一直堵著我的心口沂河西岸的茶葉山,也是我尋訪的重點。有人告訴我,臨沂人現在管茶葉山叫茶山,山上有座廟。我一路打聽到了茶山,山上郁郁蔥蔥,果然有座天齊廟。細問之下,才知這座山已被當地一家企業買斷,無論是上山還是進香,都須買門票。天齊廟是一位臺灣張姓老太太十多年前出資建的,張老太原是沂南人,企業宣傳片制作后來去了臺灣我打聽當年在山上打仗的事,把門的一男一女渾然不知。聽說我要找茶葉山,他倆恍然大悟:“你找茶葉山呀,你找錯了,喏——他倆指了指幾公里外的一座山包說,那才是茶葉山!” 那座山就在我剛經過的路旁,山腳下不遠就是崖頭村,半山腰上也有一座嶄新的廟。因為天色已晚,我只好無功而返當天晚上,我向唐士文求證。他說:“茶葉山不是一座山,而是方圓幾十公里內的幾座山的統稱。”聽了我的描述,他判斷崖頭村旁邊的那座山就是當年的舊戰場第二天,我又特地來登這座山。山腳有家簡陋的“農家樂”餐館,名字取得挺洋氣:玉泉山莊。年輕的老板孫偉寶指著半山腰的廟宇告訴我:“聽村里老人說過,那里原先有座小廟,好像是打仗時被炮轟掉了。”他這一句話,讓我得出判斷,這里就是曾經發生過激戰的舊戰場離廟還有半里遠,就能聽到“阿彌陀佛”的念唱聲,聲音把半座山都包裹了進去。循聲望去,才發現樹上掛著好幾只擴音器,不由得嘆服起建廟者的良苦用心。廟宇尚未完全竣工,登廟臺階剛建了一半,但廟里已經香火繚繞。殿堂前,幾個善男信女正在虔誠地跪拜佛像,旁邊幾個做法事的僧人正念念有詞。原來,這滿山的念唱聲就是他們發出的山上正在開挖一條通往山頂的公路,孫偉寶說是氣象部門要在山頂建塔。站在山頂,青春期女生皮膚為什么越來越黑不遠處的沂河像是一條腰帶,蜿蜒地鑲嵌在綠色原野上。俯瞰腳下的一個個村落,我在想象著那場鏖戰的場景。山下的念佛聲不依不饒,固執地直往耳朵里灌,讓人無處可躲我心里忽然五味雜陳:政府有錢建館,民間有錢修廟,怎么就沒人想起在舊戰場上立幾塊碑,讓那些戰死沙場的烈士英靈有個立身之所,也讓我們這些懷舊者有個憑吊之處呢?